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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

  • 心无婪
  • 西西里岛教父大人
  • 2019-07-26 18:49:17
第十二章

人见隼人打从能记事之前就永远地失去了父爱。他的母亲也因为丈夫的死亡而变得奇怪——这是从作为父母朋友的叔叔那儿听来的故事。

曾经的母亲,是一名典型的贤妻良母,要不是她来自中国,这位优秀的女人肯定会被套上“大和抚子”的标签。家务万能,文静且十分有气质,唯一称得上缺点的地方便是她的怕生与胆小。但是,这两个缺点对于留学到异国的她来说是致命的,以至于乖乖女终于有一天忍受不住周遭的陌生环境翘课了。

她的名字十分奇怪,不管是用日语读还是用她的母语读都一样。也正因为如此,当她第一次遇见他们的时候,免不了被被好好嘲笑了一番。她努力地抬起头来,从遮住半张脸的刘海之下露出眼睛瞧向两名笑得很开心的男人。随后她惊讶地发现,明明是他们帮自己赶走了纠缠不休的地痞流氓,但与小混混相比,这两人的打扮反倒要更加风流一些。其中一个将头发染得黄灿灿的男人身上的各种金属首饰铃啷作响,另一名高个的长发男子身上更是纹有数不过来的刺青。

二人将她带到餐馆吃饭,和她一起去K歌,去逛街,还去游乐园,不过傍晚时分,其中一个男人想要牵着她的手走进某家宾馆时,却被另一名男子痛殴了一顿。

不管怎么样,她第一次觉得能来日本是件美妙的事情,要是能够一直与他们两人在一起的话,她觉得自己的生活绝对会变得充实。

“在那之后,父亲和母亲组建了家庭,也从组里逃脱。可是还没等我年过三岁,他便因为斩铁的追杀而气绝了。”人见说着,喝了一口冰咖啡。他的话语中的时间跨度很大,但那只是因为他不了解其他的内情罢了。

龙斌飞没有点任何东西,干坐于空荡荡的桌前,聆听着人见讲述他想说的事。

“我妈妈之所以会变成这幅模样,一定都是因为爸爸的原因,因为他把一切负担全都丢给了我和妈妈,自己一个人先走了。不管是组织也好,那间地下酒吧也好,这些都不是妈妈想要经手的事情才对!可是爸爸就那样擅自……”人见的肩膀抽动起来,右耳后聚拢的发丝因此散开,顺着弧线滑落他的脸颊。

“一树和妈妈说过,我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了。不用被他们束缚,不用去管爸爸的事情,我活得开心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人见捏紧了拳头,“每个家长都会这么说不是吗?希望孩子幸福什么的,每个人都会说啊!所以我才会要求自己出去租公寓,自己打工,学剑道,偶尔回家里的时候再和妈妈谈谈自己将来的理想。我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?这样自欺欺人,每天跟镜子里的自己说成千上万次我不在意是为了什么?既然都让我选择自己的生活了,为什么最终还找上门来!这很矛盾啊!到底想让我别插手还是让我投身其中啊!”

人见尽其所能地压低了声线,但是过分尖锐的破音仍旧穿透了空气的屏障,引得邻座的一家三口好奇地投来视线。

龙斌飞的视线没有动摇,他就像台下默默观赏戏剧表演的观众一般,无论台上发生什么,他都不会对之评头论足,直到人见将关键的一句话说出来为止。

“我不会呆在断钢里的,当组长什么的更是别提了。”人见毅然决然地断定道。

“原来如此。”龙斌飞将双手撑在桌上说道,“也就是说,你还是打算贯彻乖宝宝精神?”

人见的眉头跳了一下。

“你是打算听妈妈的话,好好学习,练习剑道,然后做个将来有望的普通社会人是吗?普通地升学,普通地工作,普通地结婚,然后普通地死去,哪怕自己不希望这样,也为了母亲而勉强为之?”

“我希望啊!我当然希望有平凡的一生!”人见的身子前倾,唾沫飞溅,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淑女气质。在他的这番攻势下,龙斌飞倒是一脸淡然,他的嘴角甚至挂起了诡异的微笑。

“如果你真的这么希望的话,”龙斌飞打断他的发言,“为什么要来找我?”

人见的双瞳睁大,似是发现了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。

“你只要无视我,把我对你说过的话当做耳边风然后撒手走掉不就好了吗?为什么还留下来等我,还请我吃饭?你难道不是有求于人吗?”

龙斌飞认识到自己的回合已经开始,他一改方才风淡云轻的态度,整个人的存在感都忽然强烈了起来,高大的身影如同隧道里的浮雕一般充满了生机。

“正好,我就在这儿明说了吧。如果你是想要求助的话,我这儿刚好能够提供你想要的帮助。说白了,我正在推销我自己。”

“……推销?”

龙斌飞点头。此时的人见已然冷静了下来,略带红丝的脸颊证明了他刚才激动的心情。

“我不是和天王寺那家伙两人上场比赛剑道吗?原本的话,特地叫上你的原因,除了与天王寺见面之外,还有让你亲眼见证我这半年之内长进的这一目的。比如说对紧急状况的应对,反应能力,还有与搭档的配合之类的。唉,不过遇见上条倒是我的失算了。”龙斌飞尴尬地抹了下鼻头,提到这个话题时,他总会想起自己与师弟之间的差距。不过对于这个问题,他也早就看开了,所以心头的嫉恨与火焰不至于将他的自我焚烧殆尽。

“你们与斩铁之间的恩怨已经持续得够久了,最近斩铁那边似乎也有行动了的样子,我想就在近几日,奚小姐他们也会开始准备收尾了吧。”

人见讶异地看着龙斌飞问道: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“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嘛,不用在意这些小事。”龙斌飞笑着回答,紧接着又切换回严肃的神情说道:“人见,虽然我认为全校的学生应该都有所耳闻才是,你知道上学期运动会时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

“……你是说那个无差别杀人事件?听说龙斌飞你是相关人士的样子。”

“其他的呢?”

“你作为筱原大臣女儿的保镖,将之从神秘男子的手中救出?虽然和无差别杀人事件没什么关系,但是这个传闻也有流传于校内。”人见似乎觉得这种流言荒诞又无趣,他瞅了瞅龙斌飞,奇怪地问:“这又怎么了吗?”

龙斌飞若有所思,他没想到谣言竟把自己塑造成了这么一个正面角色,不知这是因为某些人暗中作怪,还是受到学生们正面的思量与想法的影响。尽管此事多一人知不如少一人知,不过他还是告诉了人见真相:“这一年中,我的确是作为筱原咲夜的保镖在行事。”

人见若无其事地接受了他的回答。毕竟拜见过对方不凡的身手后,将他作为一名普通的学生才更加奇怪。

“如果你们选择让我帮忙的话,不夸张地说,我可以让你们断钢的存活几率整整提升百分之三十,而那个代价便是此后的两年内,协助我保护筱原咲夜。”龙斌飞摆弄着手指,像是个玩着策略游戏的孩子一般说得头头是道。

“我都说了——我和断钢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
龙斌飞无奈地摇了摇头,道:“那只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罢了。”

人见没有回话,他仍旧固执地遵守着他母亲给予他的小小束缚。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对他露出的笑脸,叔叔温柔抚摸自己脑袋的大手,以及那个地下酒馆深处的家。他想起了自己为何选择出去独居,也想起了自己为何努力学习,然后,人见突然意识到了自己选择剑道的理由。

嘀嘀嘀——如同古旧翻盖式手机那样的铃声隔着一层布料从人见的裤袋里传出,他疑惑地顿了一下,随即掏出手机。龙斌飞看不见屏幕上显示的名称,但他却皱起了眉头。

人见与他一样蹙眉,然而这是因为人见不懂为何此人会在此时打来电话。他抬起头来,看向龙斌飞,龙斌飞点点头,人见没有离席,仍旧保持着坐姿,用拇指划开屏幕上的绿色方块,将手机听筒靠向耳边。

“……喂?”

一阵沉默,龙斌飞无法听清楚对面的声音。

对话的时间意外的短,大概二十秒的时间,对面就挂断了电话。只是,人见紧握手机的那只手却久久没有放下来。

“怎么了吗?”龙斌飞这么问道。

人见站起身来,从大腿延伸开来的神经紧绷令他颤抖不已。

“……也许你是对的,龙斌飞。”

“我一直都是对的。”

“帮我一把,龙斌飞。”

“怎么了?”

人见的脸上挂起挣扎的笑。

“我妈妈她出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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